武汉城管与地摊王拉锯战14年

核心提示:与城管对抗纠缠了14年，被称为“鲁磨路上地摊王”的王爹爹终于在近日主动迁离。14年间，洪山城管部门不断上门沟通，甚至走访王爹爹河南老家。

▲2015年1月 1日，王爹爹的摊位已经转移，道路恢复通畅。

▲201 年11月20日，洪山区鲁磨路当代花园北路口，占道经营的王爹爹（左）与城管执法队员争执。摄影 苗剑

与城管对抗纠缠了14年，被称为 鲁磨路上地摊王 的王爹爹终于在近日主动迁离。14年间，洪山城管部门不断上门沟通，甚至走访王爹爹河南老家。晨报先后10多次亲历城管执法，见证了这场漫长的城管 执法拉锯战 的艰辛。

2月1日，大雪飘至，这天鲁磨路上发生了两件事：街道居民给洪山城管直属二中队送来锦旗，感谢他们劝离了在人行道上占道摆摊多年的 地摊王 王爹爹，还原了整洁的人行道；中队长胡毅峰则带着慰问品看望一位摆摊户，这位摆摊户正是 地摊王 王爹爹。

下雪天出门不方便，给您送些肉和菜。 一进门，胡毅峰跟王爹爹寒喧起来。王爹爹70岁左右，满头白发，面色红润，精神很好，态度少有的客气。

2000年，王爹爹带着一家老小来到武汉，就在鲁磨路上摆了个路边摊，谁也没想到，他能成为此后的占道 地摊王 ，占据半幅人行道摆摊，行人通行麻烦不说，附近的店铺因为他 抢生意 ，也纷纷出店占道。

因为他占道经营无成本，价格比附近同类店铺低。如此一来，附近店铺、周边居民，三天两头四处投诉，城管部门和街道多次劝导，但结果均以王爹爹撕扯、谩骂而告终，谁也没有办法让他离开。这场 执法拉锯战 ，一拉就是14年。

但洪山城管一直没有对王爹爹采取强制执法手段，而是希望通过沟通劝说他主动撤离，他们甚至走访了王爹爹的河南老家人性化执法，终于金石为开，王爹爹总算同意迁离鲁磨路繁华地段。（ 蔡爽 通讯员 叶志卫 雷霓芬）

【初识】

书生城管遇阻 忍为先

洪山城管直属二中队执法队员杜涛，原是大学老师，对法律法规十分了解，且为人温和，戴副眼镜，书生脾性。201 年12月1日，第一次与王爹爹会面，就是他带去的。

地摊王 在鲁磨路靠中国地质大学正门一侧，占据一个类似报亭的建筑，经营日用杂货，亭棚旁边是一个面积颇大的水果摊。水果摊边的道路上，还有一辆厢式货车，是他的货品仓库。

当时王爹爹正坐在摊位上，看见杜涛并没有马上站起来。刚开口说明来意，王爹爹的音调突然拔高几个音阶： 你们不要说了，你听我说，我肯定是回不去的，我也不会离开这里，你让我们一家去哪里，我们是活不了的人 。

杜涛似乎对王爹爹的态度并不意外，虽然说话声音明显比王爹爹低几分，还是见缝插针地说几句话，让王爹爹不要激动，同时宣传法理法规。

无奈爹爹的声音 穿透力 实在太强，摆摊的位置在鲁磨路181街路口，白天人流量非常大，吵嚷声很快吸引路人围观。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，王爹爹没有停息的意思，而且话语中开始带有煽动意思。杜涛决定暂时收队，这次执法不得不中断。

杜涛说，当天去的本意，只是对王爹爹下达违法告知书，在执法流程中属于 温馨提示 ，类似的文书已经给他下过无数次，只是每次都会遇到他不同方式的抵制，他们一般都忍让，不与其发生冲突。

【再见】

先让三分争得 礼为上

一周后，按照执法流程，占道当事人对违法告知书不予理会，将对其下达整改通知书，或约其在城管中队座谈。直属二中队约谈王爹爹也不是第一次。这一次，城管队员准备用谈心的方式与他交流。

等待王爹爹前来的时间里，发现城管中队会议室内，有位当地派出所的民警。城管队员说，这是防范王爹爹万一采取过激行为。

不过考虑到王爹爹的情绪，民警没有首先出现。王爹爹来后，城管队员倒上一杯茶，递上一根烟。这一举动此前城管队员进行了解释：先礼让三分，尽量营造一个友好沟通的氛围。

王爹爹开口仍然硬气： 我喝你们的茶，抽你们的烟，但不代表得听你们的。你们想说啥？ 不过语气中明显有愿意谈的意思，能 先听你们说 。城管队员们相视一笑。

谈话中了解到，王爹爹从河南过来，目前一家有4人在武汉，除了他和老伴，还有儿子儿媳。老伴身体不如王爹爹硬朗，主要是出主意，儿子身体有残疾，平时主要和媳妇一起守摊，进货则多半是王爹爹和媳妇完成。

谈话中，王爹爹几次音调提高，激动时，满脸涨红，在会议室内来回走动，还将衣服敞开。民警进屋将其情绪稳定后，城管队员与其继续谈。虽然最后并没有达到让其 回心转意 的目的，但至少，他也表露了自己的期待和需求：希望在武汉追求好的生活，希望能多赚点钱。

【进展】

疏堵结合表达 情为重

2014年，对王爹爹启动集中整治后，洪山区城管委主要领导与王进行了一次会面，这次并非无准备而来，在洪山区城管委主任赵扬看来，疏堵结合是彻底解决王爹爹问题的办法。此前，直属二中队在队长带队下，已经为王爹爹物色了几处可能的经营点位，并不扰民。

这一次的会谈仍然在直属二中队会议室，王爹爹显然没有想到城管已经为其做出 人情让步 ，起初态度不算配合，当赵扬抛出为他寻找合适经营点位后，王爹爹安静下来，他身边的老伴问了一声：都找了哪些地方呢？在执法队员为他们指出几处备选位置后，他们低声商量了片刻。

遗憾的是，因为嫌地点太偏僻，不通水电等原因，他们对这些点位都不太满意。

【波折】

安抚避让体现 善为本

2014年2～ 月间，随城管队员又参与过多次对王爹爹的执法行动。其间，王爹爹的情绪波动很大，对城管时而配合，时而抵制。其中一次，王爹爹的过激行为受到围观群众的指责。

当天，几名城管队员来到摊位，王爹爹本人不在，只有其儿媳在守摊。一位女城管队员手持执法文书，先说明来意，并现场将文书开具后递给对方。这时，王爹爹从街边一店铺出现，走到执法队员身边，接过文书，一边用方言与城管争执，一边将文书揉成一团，当着执法队员的面扔在地上。

此举被围观居民指责后，城管担心王爹爹情绪失控，再次先行收队。据了解，此前的执法中，发生过王爹爹撕扯城管队员，往城管身上吐口水，当街脱衣服等情况，城管基本上都采取了安抚和避让的方式。

【转变】

兑现承诺展示 诚为信

2014年4月，与王爹爹的一次交谈中，他说： 我老家是回不去了，在这边做生意，一天能收两三百块嘛。我没有地方去了，你能让我去哪里？我也知道很给城管添麻烦，我们在这边，就怕被人欺负。

从王爹爹的很多言语中，观察到，他内心是因为害怕在外受人欺负，只有通过 抖狠 来为自己获得生存条件。此外，占道摆摊没有门店成本，能以低价格吸引顾客，比周边门店经营要容易。

交谈中，王爹爹曾提到过梦想一词，他的梦想很简单，就是在一个大城市追求更好的生活。反问，那么城市变得更整洁有序，不在你的梦想里吗？

王爹爹的这些心态，也被城管队员洞悉。城管队员便通过社会发展、规划、违法经营等知识一步步让其认识到，在鲁磨路长期占道，将没有出路，配合城管，寻找其他经营地点，才是让家庭生活稳定的长远方向。

从2014年8月开始，王爹爹的态度开始转变，激烈对抗的次数越来越少，有时候，还主动请城管帮他寻找新点位。不久前，他自己写了一份类似 申请书 的纸条，希望城管帮助他改变点位，结束占道。

目前，王爹爹占道的摊位已经移走，但为了保障其生活，在他原摆摊地不远的偏僻处，尽量不影响行人通行的前提下，还是为其保留了一个遮风避雨的亭棚，可以继续经营小生意。不过这也是暂时的，此后，城管会继续与他一起，寻找一个更适合经营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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