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婆走了

汪婆走了，她在人们的一片既同情又憎恶的目光中，不得不离开刚刚居住一年的大院，尽管这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。

汪婆早年丧夫，多年守寡，一年前才经人掇合，来到一个单位的住宅楼的门卫室，与更夫汪大伯重新结合的。记得一年前的这个季节，她是汪大伯等人用挺豪华的小轿车，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农村接到县城的，接到这座住宅楼的，接到这个门卫室的。当然，也就是此时的她不得不离开的地方。

汪婆手拎两个包裹——一年前她来时带的，面容尴尬地向停在路边的一台“212”吉普车走去。她不愿走，这是实情；但不走不行了，这也是实话。人家不留她，老伴不留了，义子不留了，据说院中的邻居们也都没有说好话的。走的原因很简单，不值一提，也不堪入耳。简单说，就是一句玩笑之话，引起了老汪婆的愤怒，对老汪头很不满，于是，便大喊大骂，双手叉腰，耀武扬威于马路之上。一骂，就是四五个小时，从中午直到晚上，围观者再三劝说都不行，边骂边走，边走边挥舞手臂，喊得最露骨的就是这句：“我来这儿，就是为了吃点喝点。想吃就吃，想喝就喝。”喊得最多的就属这句话：“我要与你离了，非与你离了不可。”骂得最狠的就是：“你不同意离一天，我就骂你一天，直到把你骂死。”这话，真太放肆，太过火。如此发泄，老头火了，儿子火了，介绍人火了。于是，也就有了文章开头之幕。

夜已很深，我久久不能入睡，汪婆不得不走的那一幕，总是浮现在眼前。怨谁呢，只能怨她太放肆，太过火。

老头将她接过之后对她百依百顺。她除了沿街走走，随便玩玩，打个“五十开”什么的，再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了。至于吃的，喝的，什么肉啦、菜啦、蛋啦，都不缺不少。可她仍不知足，只因一点小事便发泄，便怒骂，便放肆。尤其是那句“必须离了，不然非将你骂死不可……”

是过火，是过分，近二十户人家没一家说好话的，那意思不是明摆着——走就走吧，咎由自取。

心是这样想，但理智上却不愿如此承认。太惨了，因为怎么大的事情倒可，只因几句“拌嘴”，就引起“离了”的后果，多可惜呀。

这后果，汪婆本人根本没想到。若不，惹出麻烦之后怎么又赔礼又道歉的，尽管那已全晚了。那种边骂边走边挥手臂的劲头哪去了？那种至高无尚，无所畏惧，目空一切的威风哪去了？

当然，她一无文化，二无知识，用太高的标准来要求也不客观。但做人的起码准则总该具备吧。听她教训自己孙子时讲的话，也挺“标准”，挺“规范”的，但终因言行不一被“清除”出院。知情者透露，她原来还是一个村的妇代会主任哩。

第二天清早一醒，我脑海里首先闪现的还是这件事。太可惜、太可惜。好端端的日子不过，清福不享，却无事生非，自找苦吃。在这，汪大伯每月能拿到一份退休后的工资，看门又能拿到一份补贴。补贴虽然不多，但用电、用柴、用煤全不花钱，外加住宅楼单位发给福利待遇什么的，算起来也可以。可现在，这一切她无法享受到了，她一定回到几十公里以外的老家了，回到了自己不怎么爱进的小院，又迈进了那座土屋……

可当我下楼推车上班路过门卫室时，所见的情形则变了。汪婆在那洗衣服，当然是老头的，而且见谁还都主动地说上一句话，打打招呼，表示一下昨天的事怨自己，实在不好意思，没面子……

昨晚八点钟左右，明明见她手拎两个包裹走进了“212”吉普车，就要被护送回家，今早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？这事还有一段插曲。就是汪婆骂的期间，扬言要与老头“离了”之后，自己还真的拎着包裹朝城东的客运站走去。可到那里转一圈，她租了一辆小三轮车又回来了。这下，与先前的情景不同了，先前是被人留，而现在则是被人“撵”了。于是，她不得不走进那台将送自己回娘家的“212”吉普车。

事也凑巧，上车之后，这台“212”吉普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，老两口的介绍人只好将她从车上接下来，领到离此不远的自家中。

晚上九点钟，老头与儿子等人，又去介绍人家把她接了回来。我想，这下终于“破镜重圆”了。看来，是想给其一个反思改过的机会吧？

中午回家，我特意向门卫环视一下，只见锁头把门，室内一空。细一打听，才知道上午十点左右，老婆与老头全都搬走，到郊区的农村租房过活去了。

不走不行吗？不行。住宅楼单位有了说法，若是老头自己在这看门可以，倘若老婆与老头还在一起，他俩只好另找地方住了。理由是，汪婆好喝酒，酒后再大喊大叫，影响实在不好。

路过门卫，我时常就想起这件不幸之事。怨谁呢？不怨老头，无论从工作上还是从为人上，老头都值得大家留恋，他一走，大家还真有些想念。办老伴，也是人之常情，无可非议。怪只怪老婆了。闹得太甚，不顾后果，也可能是没想到后果的缘故吧？

对此事的深深不忘，还有另一原因。就是由汪婆的“闹”，使我常常想起干部队伍中某些人的“闹”。汪婆“闹”得挺凶，某些干部“闹”得也不轻。汪婆的“闹”，属于不尽人情，而某些干部的“闹”则属于不顾党纪国法。汪婆因“闹”，被清除出院了，老头也受到了株连，而某些干部仍在“闹”，却未被清除。

共 1967 字 1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个老奶奶因为一时冲动，与半路老伴大闹了一场，虽然已经被赶走的她最后知错被接回，虽然她的闹与她老伴无关，可还是因为影响不好，连累她老伴没了工作，连带他们必须离开，自己另找住处。具有警示意义的佳作，欣赏，问好，祝创作愉快！【：尚林夕】

1楼文友： 14:18:02 十分感谢尚林夕先生的精彩点评。（纪岩）

2楼文友： 14: 6:21 欣赏佳作，祝创作愉快！ 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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