：一口千心 年轻的小

：一口千心

年轻的小情人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束娇嫩的野菊花。菊花是橙红色的，顶上娇俏的部分彼此之间或是紧紧相拥或是交头接耳，一派快活生气的样子。它们自在了，倒是压得下方的些个嫩枝细蕊抬不起腰来，通通蔫儿不拉几地朝着最下方的枝干上卷去，尽凭着本事托起一个圆滚滚的橙红色小皮球，让整个灿烂的橙色更加明艳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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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的小情人见我看得出神便问我，笑容在她脸上绽开，眉眼弯弯得好看极了，花儿也有心衬一衬，愣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把那脸蛋儿衬的红红的。我一下子倒是又奇怪了，这一个橙色的怎的还能弄出个不一样的色来。

我笑了，却又总也不晓得究竟在笑，小情人见我笑了，她便也笑了，菊花跟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，娇媚娇美，闪烁着羞涩的红光。

妈妈呢？

我问她，不算年轻的脸上释放着安静的善意，这是我长久以来的习惯，深入骨子里的，打胎里带出来的那种。

小情人显然是被友善取悦了，伸手就往身后院子里的某处一指，然后嘴里 咯咯 地笑着道：

我妈一大早的就去挖苦菜了，现下刚回来没多久，正蹲在偏房里捡菜呢！

顺着她手指的方向，我果然看见了院儿里那方小屋子里若影若现的身影，身影是蹲着的，虽然腰上有些赘肉，但总看起来十分的健康与灵活，这也是我无比钦慕喜爱的，总觉着就像是属于我自己的般让我自豪个不行。

许是听见了的对话，亦或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，那个身影从屋子里的阴影挪到了阳光下，背对着偏房朝我们拘谨地绽放出明朗的笑容。

于是，在不甚刺眼的太阳光下，我又如往常一般看着对方了。

有些稀疏微卷的短发紧紧贴在头皮上，其中夹杂着几丝细碎的银色，那副面庞，我最喜爱的面庞，此刻正泛着棕黄色的几滴细汗，薄薄地挂在额头，然后落入两道不粗不细的眉毛里。

她和我一样，也是老了。

虽然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好看，可眼角却添了许多经久磨砺出的印记，她对着我笑，洁白的牙齿从唇间彻彻底底露出来，印染了一汪亮白的，健康的，有活力的色彩。我也不动，只是看着，可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同她一样牵起相似的弧度。

现在，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，仿佛此前许多的失望，沮丧和痛苦一瞬间找到了新的不用发泄的释放之处，和谐得令人不忍打破。

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，将两只手虚虚地抬起，一只向着她，另一只向着门口捧着橙菊的小情人，最后在手心实实在在地落上温热的触感后有力地握住，任由那股让我心安至极的暖流缓缓在心房游走。

午间饭时，我果见着那绿油油又油澄澄的苦菜了，就着清凉的绿豆汤一起进到嘴里，清爽的苦涩立刻从舌尖蔓延开来，和着清香的绿豆翻卷，美味得令人无能说出一个字，只能不住地继续往嘴里塞着一筷筷的绿色，用来提起这一整天的精神气力。

她俩是看着我吃完的，她们虽然也在吃，可看二神色，总让我觉着似乎我碗里总要比她俩碗里的更香些。我也乐得让她们见到我享受美食的样子，所以，一个不小心，我似乎又吃多了。可无疑，这顿午饭，这盘虽有些微苦却爽口十分的苦菜令我再一次重振起精神了。

现在，我又充满活力了。

看着那隔了一个帘子传过来的局促笑意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让我心安的宁静，窗台上，那支橙菊静静地立在盛了水的玻璃杯里，在午间阳光的照射下晕晕散开一股红色的暖意，令那小小的一处屋子都活泼了起来，生动得竟让我不忍向前一步，只好回头看着帘子后面那个善良温柔的女人。

话语是那么苍白无力却又无可替代，眼见着两个我当中最重要的人慢慢向我伸出手，我终于还是克服了最后一层障碍，移动着身下银色的轮椅往那个方向走去，在手即将触碰到那抹温热的前一刻，我无声而笑：

谢谢。

不能说是命运的安排，只是这份一直隐匿在心间的温热温柔是我唯一割舍不了的，她们对我说过她们离不开我，可我却更清楚，比之她们，我才是那个更舍不得，放不下她们的人。

橙菊静静开放在那一处，一如我此刻的心境，安逸，自在，不落纤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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